生人悲苦多（2 / 2）

“阿姐，我总有一天也会喜欢一个姑娘，把她迎娶回家的。”

江右玉伸出手，细瘦的手腕上松松挂着一只翠玉镯子，她拍拍江佑的脑袋，“你会的。只是不要辜负别人。”

“这是自然，我断不会像那吴方一样伤了别的姑娘的心。”

江右玉点点头，江佑发现，她总是喜欢哭，动不动满眼泪花。也是在她十六岁之后吧，江佑总觉得，她变得又脆弱，又倔强。他一心认为吴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微微有些生气，“我的阿姐那么好，哪个人不喜欢，那他就是有什么毛病，讨厌的很。”

风轻吹车帘，四角悬挂的金铃一路上丁玲作响。江右玉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江佑的脑袋，“你会遇见一个姑娘，你喜欢她不同于别人，一想到她你便会开心，一同她说话便心鼓如雷，到时候再同你讲讲各种各样的喜欢，大概你才懂吧。”

江佑只好点头，为了不叫阿姐再伤心，他剩下的半路讲了讲自己之前在书院的一些趣事儿，好让江右玉暂时忘却烦恼。

……

江齐对于自己车上这个不速之客颇有微词，但碍于身份，还有“秦公子认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之情”，导致心软的江齐没有出言抱怨。

秦水涸又是一个给点颜料恨不能开起染坊的厚脸皮，当即跟江齐热热闹闹凑做一堆，讲些无聊的玩笑话。

天知晓，江齐对这些玩笑话真是丝毫没有兴趣！他甚至不能从这堆毫无营养乱七八糟的玩笑话中找到哪怕一点乐子！

但是他心软阿！于是每次秦水涸给他讲话，他总会微笑着倾听，并在心里祈求他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哈哈哈，你记得吗，那个娇蕊，那天抹着那么浓的胭脂，像个猴屁、股一样！”

娇蕊从前给江佑做过事，后来调开了，江齐打心底里觉得这样在背后说那个姑娘十分不人道，但是……

“呵呵，是嘛……”

秦水涸收到了江齐的回应，说得更起兴。江齐默默分出心思来，不留痕迹地抹去脸上秦水涸的唾沫星子，然后适时接上一句，

“呵呵，是嘛……”

如此循环往复。

……

路线还是照着回来时的那样，只是脚程较快。临到招远的时候，江佑的身体又出现了问题。

他只觉得遍体千刀万剐，疼得无法忍受。那清香小丸也没有了作用，他即使不吃什么，也会从嘴中吐出些恶臭难闻的秽物。日子越靠后，这情况甚至越严重，连身上都散发着一些说不清的味道。

“于阁主，他这真没法处理一下吗？这味道让人作呕……”秦水涸死死皱着眉头，只觉得自己马上要跟着江佑一起吐出来了。

在场的除了于榧，每个人都是拧着眉的样子。这味道，的确已经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了。即使是江右玉，也用帕子轻掩口鼻，不住地掉泪，却不怎么敢靠前。

唯有于榧神色如常。

于榧这次没有出声。他走过去帮江佑拍了拍背，江佑的身子登时抖了三抖，然后虚弱地说，“别碰我，疼。”

于榧收了手，对后面几人道，“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江齐想走上前安慰江佑，却被他喝止住。

“真的……非常疼，每动一下……都觉得好像有刀在一块块剜我的肉。”江佑抖如筛糠，向来精精神神梳起来的头发现在也贴在额上，脖子间。身上华贵的白衣让他自己揪得满是褶皱，不成样子。

“不如今日先找地方歇息，明日再走。”于榧扶着江佑的胳膊，“别挣扎，不然更疼。”

众人都没有意见。

小二来招待这几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客人时，原本笑容灿烂的脸瞬间垮掉。

“……各……各位，有味道的死猪肉请尽快处理一下，以免传播瘟疫。”

江齐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掏出一大块金子，向柜台上一扔，“不要说话。”

小二虽觉得十分恶臭难闻，此时看见这黄澄澄的金子，也没了言语。

“好嘞，要几间？”

江齐摸出小钱袋，“五间。”

于榧偏了偏头，“四间。他还是和我一间。”

秦水涸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真能和死猪肉待一晚上？？？甚至还能一起睡……嘶……”秦水涸收住刚才的话，动了动被江齐踩麻的脚，默默为了友谊忍气吞声。

于榧笑笑，“我自然是可以。”

江佑忍着胳膊上的疼，乖乖跟着于榧上了楼。他觉得，也许于榧的确是个好人……

“死猪肉这个名字是不是还挺贴切的？”

“……”

江佑还是头回见于榧笑得这么开怀。

于榧笑完，脸色严肃正经了些，“我先帮你屏蔽一下痛感，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到招远，不可能再拖延下去。”

他半晌没有听见江佑的答话，才回头看看。江佑仰头等他给自己屏蔽痛感，却见于榧好看的嘴唇翕动……

……等等，江佑在心底里唾弃自己，为什么是好看的嘴唇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