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真相(2 / 2)
霍起州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纸袋,袋子里装着程清泉吐血那天穿的羽绒服,他去超市时忘了送去干洗。
他做了好一刻的思想准备,拎起纸袋下了车,走到海城家楼下,按响了门铃,他按了许久,对讲机那边才传来海城冷冰冰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
“你下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海城一口拒绝。
“是关于程老师的事,我只来找你这一次,如果你不下来,会后悔一辈子。”
霍起州的语气很严肃,对讲机那边停顿了一会,通话被挂断了,几分钟后,海城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套着一件黑色羽绒外套,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什么事?快说。”
海城走到霍起州面前,说话时看都不看霍起州。
“你跟我来。”
霍起州说完,拎着纸袋走出了大厅,海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迈着大长腿跟在霍起州身后。
到了海城家楼下的圆形花园,霍起州停住了。
“外面这么冷,你有事非要到外面说吗?”
海城下来得着急,身上除了外套就只穿了不算厚的运动服,站在外面吹着风有些冷。
霍起州瞪着海城,将手中的纸袋狠狠的丢在海城身上,海城条件反射的接住了纸袋,不爽的喊:“你有病啊!”
“你看看袋子里的东西!”霍起州的语气里满是愤忿。
海城忍着怒火从袋子里拿出那件米色的羽绒服,将纸袋丢在地上,拎着羽绒服问:
“一件衣服?你搞什么?!我没空陪你玩猜谜游戏。”
“你看清楚衣服上有什么。”霍起州冷冷的站着,在身侧握紧了拳头。
海城翻看着羽绒服,即使路灯昏暗,光线也足够让他看清羽绒服上斑驳的血迹,他认出了这是程清泉的羽绒服。
他迟疑的问:“这是……谁的血?”
霍起州没有回答,他握紧拳头,毫无预警的一拳打在海城的下颌,海城没有准备,被打得后退几步站不稳倒在地上,羽绒服也丢在了一边。
“你他妈找事儿啊?!”
海城本就恨着霍起州,莫名其妙的挨了霍起州一拳,立刻暴怒的站起来,往霍起州脸上招呼了好几拳。
霍起州也被打得倒在地上,打架他不是海城的对手,但他这会对海城有满肚子成见,他站起来疯了般的冲到海城面前,一边将海城压在身下扭打,一边喊:
“还能是谁的血!是程老师吐的血!你为什么要气他?!你不是爱他吗?你怎么忍心那样气他!他的肿瘤都已经在缩小了,可他现在不肯治了,他的病如果不化疗就只能活几个月,不化疗就是等死你知不知道!!”
海城本想还手,听到霍起州这么说,立刻抓着霍起州的手臂,瞪着眼睛急切的问:“你说什么?什么肿瘤?什么化疗?!”
“你从来没怀疑过吗?”
霍起州拽着海城的衣领喊着:“你不是刑警吗?你就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吗?!程老师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出轨!他处心积虑的毁了自己的名誉,都是为了你!因为你幼稚!你不成熟!他怕你会为他殉情,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想要为他殉情,等他走了你默默的去死就好了!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让他担心!”
海城懵了,他猜到过的,他有想过程清泉会不会是在骗他,可是亲口听到程清泉说不爱他了,看到程清泉和霍起州那么真实的同居在一起,他又信以为真了。
程清泉不会说谎的啊,一说谎他就能看出来的,程清泉说不爱他的时候,明明一点都不像在说谎。
“你……”海城紧紧的抓着霍起州的衣服,眼泪不停的滴落下来,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们真的是在骗我?他……他的病复发了?”
霍起州松开海城的衣领,想到程清泉,他悲伤得浑身无力,后退一步也跌坐在地上,他抱着膝盖轻轻的唤了声:
“城哥……”
这一声城哥,让时光仿佛又倒回了从前,程清泉和霍起州还没有背叛他的从前,海城缓缓的坐起来,流着泪呆呆的看着霍起州。
霍起州哭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开了口:“我真的没办法了......程老师得的,是肺癌里最难治的小细胞肺癌,我让我哥拿着程老师的病历在北京到处找医生问,还问了美国的医生,都说这个病到了中晚期基本上就不可能治愈了……白血病做了骨髓移植都还有希望,可是这个病到了中晚期,就算积极治疗,大部分的病人也只能活一两年……城哥……我救不了程老师了……”
霍起州哭得说不下去,他无助的紧紧抱着膝盖,在夜色的掩盖下,将这段时间的心痛都借由眼泪发泄了出来。
海城的眼泪也一直没停过,他下半身只穿了一条运动裤,坐在地上露出脚裸,可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了,他不停的想起自己对程清泉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
他说他脏,说他恶心,说他像程之彦,还故意带着高月明到他面前,强调高月明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故意在他面前秀恩爱,将他的戒指给了高月明。
他还卸了他的假肢,让他只能跪着离开。
真相让海城无法承受,他浑身都被自责啃咬着,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疼,他恨自己,怨自己,他明明有猜到过的,为什么没有相信自己的直觉,为什么要被眼睛耳朵蒙蔽,他痛苦的抱着头,哭得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霍起州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了一些,他在外套袖子上擦了把眼泪,对海城说:
“程老师知道自己生病以后,就找了我帮他瞒你,学校那个电话是我压低了声音打的,他骗你说去写生,其实是一个人去做了化疗。那天你让他去家里拿东西,他右锁骨下刚做了输液港手术,我不知道你对他做了些什么,他回来以后刀口撕裂了,假肢也没了,裤子上全是灰,还发着高烧。第二天醒来他的精神状况就很糟糕,半个多月没说过一句话。”
霍起州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他擦了擦眼泪继续说:
“他做完第二次化疗以后,白细胞就一直很低,打了升白针,他痛得不吃止痛药觉都睡不着。那天去医院检查回来,他的白细胞好不容易升上去了,我想带他出去吃饭庆祝一下,没想到会遇到你们……你为什么要气他!你知不知道,他走出餐厅以后蹲在路边吐了好多血!他昏倒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霍起州,别救我……他那么坚强的一个人,他有多绝望才会叫我不要救他……”
海城抱着头边流泪边听着霍起州的叙述,霍起州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拿着刀杀他。
“程老师现在不肯治了,他要跟着我回岳家村去等死,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岳家村吗?因为村子里可以土葬,他怕火化了会有记录你查得到,他要我在他走了以后,秘密的把他安葬了,不要告诉你……他说只要你恨他,你就不会为他做傻事,你就能活,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你,现在也只有你能劝得动他了。你一定要劝他继续化疗,他的病没有靶向药可吃,只能化疗,不化疗的话,癌细胞很快就会扩散到全身,用不了几个月人就没了。城哥,你去劝劝他吧……”
霍起州说完,慢慢的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低头对坐在地上的海城说:
“城哥,只有你能让程老师最后的日子过得快乐一点,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到。程老师这辈子已经够苦了,你一定要……要让他幸福的离开……”
霍起州又哽咽到说不下去,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他擦干眼泪,看了眼海城,海城一直抱着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他知道海城此刻有多痛苦,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海城此刻的感受。
他没有对海城说再见,转身离开了花园。
海城曲着膝抱着头,眼泪鼻涕全都滴在了地上,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室外刺骨的寒风,冰冷的地面他都感觉不到。
他坐了很久很久,眼泪才慢慢的停了下来,他松开抱着头的双手,捡起地上那件染血的羽绒服,紧紧的将羽绒服抱在怀中,踉踉跄跄的走回了家。
到了家,他将羽绒服叠好放在沙发上,摸着羽绒服,他低下头,亲了亲羽绒服上暗红的血迹,眼泪滴在了血迹中央。
他摸着羽绒服呆坐了许久,突然站起来开始收拾家里,茶几上的酒瓶,无论空的满的都丢进了垃圾桶,墙边靠着的那幅油画,他也拿回卧室仔细的挂好。
他拿着戴森将家里的地面都仔细吸了一遍,又用电动拖把将地板都擦得发亮,打扫完他把波比从房间里放了出来,波比一出来便跳到沙发上,嗅着程清泉羽绒服上的血迹。
海城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摸着波比圆圆的小脑袋,流着泪说:
“小肥仔,明天……我们去接爸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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