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第 250 章（2 / 2）
“来了？”吴雨曦笑道，起身把桌上的咖啡递给她。
即便在家休养这么久，她依旧没忘该保持的警惕，摇了摇头，道：“谢谢，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就是昨晚做梦梦到姐姐了。”
她姐姐吴雨沁，是木槿忆最大的愧疚，尽管周子瑜一遍遍说与她无关，不怪她，但她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她始终认为她姐姐的死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对不起，是我的错。”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大部□□上，很难注意到一个人。”
“……”
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她都不觉得什么，她自己甚至也会用这句话当成借口。但这话从吴雨曦嘴里出来就让她很难受，好像自己层层伪装都被她撕得一干二净。
“你能陪我走走么？”
木槿忆想不到这种话会从吴雨曦嘴里说出来，始料不及，过了好久，她才慢慢点头：“嗯。”
她本想走在吴雨曦后面，跟着她四处走，但吴雨曦似乎是想让她带头走，她也不好跟吴雨曦提什么要求，只能转身先推开门。走到楼梯口时，木槿忆听到了身后传来吴雨曦的笑声，不等她转身，背后猛地传来力道，她不受控制的往前跌去，耳边回荡起吴雨曦的声音：
“当然是你的错啊！如果不是你！我姐姐怎么会死！你就去陪我姐姐吧！”
一分钟前，咖啡店老板还沉浸在遇见木槿忆中，不
等她再打开手机看看合影，就听见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她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长相儒雅的男人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她那一声“您好”还没出口，就见男人朝二楼的方向跑去。
她也跟了过去，不等她拐过拐角，就见男人像是在接什么宝贝一样，大跨步往前迈了好几层楼梯，接住后像是承受不住从上而下的坠力一样，连带着怀里的人重重的撞在墙上。
老板吓得脸色煞白，那男人怀里的居然是木槿忆！
“吴雨曦，你他妈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男人吼道，额上蹦出的青筋不难看出他此刻到底有多愤怒。
“姐夫，我……”
“别叫我，雨沁有你这么个妹妹真是她上辈子造的孽！”
老板来不及从这两个人的对话中提炼出什么信息，只见木槿忆脸色苍白起来，眉头死死皱了起来，老板觉得这个样子眼熟的紧，下意识脱口而出：“快去医院！她……她好像动了胎气……”
男人一听，立马抱起了木槿忆，五步并两步往外跑。
“坚持一会，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罗晓呢？我联系他，你……”
“不知道……”木槿忆说，手死死扯住了周子瑜的衣服，“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
又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早被抛到脑后的记忆争先恐后的涌回来，怎样也跑不出的巷子，摆脱不掉的疯女人也都一并回来。罗晓摇了摇头，把视线都转回这二十年不变的残街破巷。
街坊邻居早就不认识这个还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出去的秦家小儿子，只觉得罗晓是那个家里人出头的小伙子，回来改造村里，一个个的都跟身边的小孩说这“看看人家，出头了还知道回来改造村里”。
罗晓根本就不想理他们，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他们这种就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这破地到死就不愧对他们的一生了。
直到罗晓走进秦家的大门，周围嘟嘟囔囔的声音才陆续停止，细细听的话还是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无非都是“这小子跟秦浩什么关系？”“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就是秦浩二十多年前卖的那个小儿子？”“不会吧，这都二十年了，现在找回来？”“那有什么准儿呢，现在的小孩儿都记仇！都他妈是白眼狼。”
算了，不理他们，这么想着，罗晓又踏入了二十多年来从未再踏入过一次的家门。
只是，还未走近，里面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钱呢！老子的钱呢！你给我藏哪去了！”
“没钱了，所有的钱都被你赌完了”
“没钱？没钱你他妈不会去偷吗？老子怎么教你的！他妈的你这没用的东西！老子养你干嘛吃的？”
“我已经不偷了，想要钱你自己去工作啊。”
“工作，工你奶奶个腿！老子养你就是为了给老子钱花的！轮得到你在这教训老子？我听说你们城里边儿的娘们都喜欢你们这种小白脸，没钱就去卖！”
骂声在罗晓的阻止下停止，秦浩早就认不出罗晓是谁，骂道：“你他妈谁啊？老子打我儿子，管他妈你什么事？”
罗晓觉得多看他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像是抓到了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把手甩开，低声道：“我是他弟。”
“他弟？你他妈什么时候多了个弟，我怎么不知道？这畜生是我儿子，他弟也是我……哈哈哈哈你他妈不会是老子卖的那个吧？叫什么来着？秦无……晓吧？哎呦哈哈哈哈大儿子孝顺不了了换小儿子了？”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罗晓冷眼扫去，把秦无然扶起来，道，“谁他妈是你儿子，我姓罗。”
“去你妈的吧，你姓什么都是老子生出来的玩意儿，正好，家里没钱了，快他妈孝顺孝顺你老子。”
“……”罗晓算是明白了，跟这种畜生不如的人说话就是在浪费口舌，理他作甚，“哥，咱们走。”
“走？你以为你们能走到哪？你能走你问问你哥走不走？我是他爹！他就得养着我！你今天带他走你能带他走一辈子么？走到哪他都得养着我！还不如识相点往家里交点钱！”
罗晓听不得他这老不要脸的言语也见不得这丧心病狂的嘴脸，一时间没能控制住拳头，重重朝秦浩脸上挥去，骂道：“闭上你的狗嘴！你要不要点脸？你听听别人都怎么说你的！”
“我管别人说我作甚！”秦浩回骂道，抬起凳子朝罗晓身上打去，“他妈的，老子真他妈白生了你，小白眼狼，当年我就该直接把你卖给人贩子，给的钱还多点，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哥也是个畜生，老子就是作了孽生了你们，你走，你走啊，你今天走我明天就把那畜生卖给城里边！”
“闭嘴！”罗晓再也忍受不了秦浩的言语和打在身上的椅子，挥手打烂了椅子，越过碎掉的木屑掐住秦浩的脖子，“再他妈废一句话，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街坊邻居快来看啊！来看啊！小子打老子了！造反啊！要造反啊！”
“晓晓！”秦无然抓住罗晓胳膊，喊道，“别犯傻！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人！”
罗晓眼里的怒火被秦无然一句话灭下来，手也渐渐放松，是啊，他还有木槿，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他不能杀了这混账，他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自己的爸爸是个混账，他不能成为和他一样的混账。
算了。
罗晓松开手，一脚踹在秦浩身上，拉过秦无然的胳膊，说：“走吧哥。”
没必要跟他生气，罗晓想，狠狠的鄙视了一下冲动易怒的自己，心想回去后一定要给自己两巴掌，都要当爸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
被踹倒的秦浩又骂了几句，语言粗鄙难听，罗晓听的火又蹭蹭往上冒，想到木槿忆，索性闭上眼忽视身后的人。
却不料秦浩居然晃晃悠悠的抄起了水果刀，骂着朝罗晓后心捅了去。
秦无然看见了，他没时间叫罗晓躲开，叫了罗晓也没时间躲开，情急之下，秦无然扑身上去，替他挡住了那一刀。
刀刺入心脏并不会有血喷射出来，但罗晓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他脸上，必死无疑四个字浮现在他脑海里，天上的雨也淅淅沥沥的下起来，没一会就打湿了罗晓的刘海。
人在极致愤怒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会想，什么也想不到。
等罗晓从愤怒中回神，秦浩已经被他打的面目全非。
“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周围响起看戏的人的尖叫，罗晓什么也听不见，只是喘着粗气，看着生他却不养他的爸爸。
罗晓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抽空，他连抱起秦无然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喃喃着“医院”，周围的话一概听不进去。中途有人妄想拉住他等警察来，却被罗晓一脚踹开，不省人事。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坐进出租车时司机还以为他是杀人犯，死活都不肯拉，还是罗晓一句“我哥要是死了我拉你陪葬！”吓得他不得不驱车而去。走到一半，司机反应过来那句话，不由得心疼这孩子，忍不住安慰他：“没事孩子，你哥会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刀刺进心脏，估计早就断气了，只是他不愿意接受吧。
跑到医院，司机帮他一起把秦无然送进去，医生看见秦无然的一瞬间就忙了起来，推走秦无然时，罗晓想跟去，齐笙却踉踉跄跄跑了进来，抓
着罗晓的胳膊，问：“晓晓，木槿怎么样了？”
罗晓的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神智霎时回神，张了半天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齐笙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等他再问，只听罗晓呆呆的问：“木槿她……怎么了？”
齐笙愣住，下意识撒开罗晓的胳膊。
周子瑜说，木槿忆被吴雨曦推下楼，虽然被他接住但是动了胎气，医生说她可能要早产，问保大还是保小，但是她丈夫不在身边，没人做决定，后来情况紧急，楚常自作主张说保大。
这话怎么跟罗晓说出口。
可罗晓像是读懂了齐笙的眼神，撇下司机和齐笙，朝医院里跑去。
可无论他怎么跑，看到的景色好像都一样，好像他跑过这个地方了，这个人他好像见过。跑不到尽头的走廊，和跑不到尽头的小巷重叠，穿着一样衣服的护士和站在灯下的疯女人重叠，恍惚间，他竟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小巷还是医院。
他找过所有能找的地方，可就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找不到心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