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柒玖(2 / 2)
嗬,她一时亦觉得啼笑皆非,想她上一世实在是过分咸鱼,愚昧至极,反倒一昧地想和那些弄权谋私之人划出一道沟壑来,不愿半分挂钩,待唯利是图的本色更是嗤之以鼻,直到她发现,即使要做咸鱼,也要做最拧巴的咸鱼,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背靠大树好乘凉委实是舒适极了。
眼瞧着抱琴的身形渐行渐远,最终隐在夜色里,徐杳这才不疾不徐起身,有意往颜舜华跟前一杵:“叨扰昭仪娘娘这一会子,妾这便告退了。”一对柳叶眼弯弯,好似那天上的星辰,连步子也往前挪了挪,鬓边的镏钗往一旁一歪,只她二人听得着的声音开口,张牙舞爪地笑了——
“您别非逼我使尽所有下作手段。”唇几乎贴上人的耳畔,“您知道的,远不止现在这些。”
却说徐杳乘着夜色回了落英榭,才往辇上一坐,便觉出几分饥肠辘辘来,只好移开神掰着手指头暗自数落起燕怀瑾那厮的不是,甫一挑帘往内殿去了,但见燕怀瑾面色不虞隐在烛光下候着她呢。
将柔荑往他怀里一放,一面借他的暖意捂起来手,一面又压一压他掌心:“宽心,照哥儿在落英榭好得很。”
燕怀瑾没应她这话,只朝外殿传唤了一声,不过须臾片刻,便由宫人鱼贯而入,呈上晚膳来,他这才在她手背上宽慰似的抚了抚:“有什么事,也须得用完膳再说。”
二人一道用罢膳,梳洗了一番,这才寻着空暇说话。彼时徐杳才沐了浴,周身还泛着蒙蒙的雾气,殿内虽烧炭供暖却也比不得平日,半趿着鞋履,上了榻便往燕怀瑾怀里蹿,存了几分诚心捉弄他的心思,循着中衣探进去,正好拿捏在他那一块凹凸有致的肌子肉上,她兀然想起来他也是时不时往校场练兵的人,指尖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勉强面不红心不跳地听他同自己正儿八经开口:
“照哥儿这桩事,原便不是个好当的差使,先时是朕唐突了,不若另替他寻一处住所便是,免得凭白再惹得你不快。”
“您有这份心体恤便好。”徐杳凝声思忖了一番,郑重其事道,“照哥儿才来了便走,这算什么事。他既是皇子嗣,您怎么专拿外头那些吃百家饭的来同他相提并论,再说照哥儿才染了风寒,贸然再劳顿一番,落下病根便不好了。”
她这厢才将使坏的一双手收回来,他便顺势捉住她一对足腕,也捧到怀里替她焐起来,到底闹得她两腮渐渐攀上酡红来:“今儿去长信宫一遭,难为你了。”
徐杳不置口否,蓦然想起什么,这才状似无意问他:“蒋太医今儿来诊了平安脉,您可知晓了没有?”
“太医院那些自诩杏林圣手的济世良医,向来夸大其词,铺张声势,恨不得一尺水翻腾做一丈波,为得便是耸人听闻,你又何必放在心上?”燕怀瑾丝毫不以为意,戏谑开口,眉眼间尽是淡然,还不忘拿话调侃太医院。
徐杳周身都泛起暖意来,只将他当汤婆子使,用完即弃,自顾自卷了被褥,安安心心正欲就寝,直到寻了处安逸躺下了才顾得上应他这话:“您这样想便好。”
未料到她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他倒生出些许怏怏不乐来,大掌往她腹上一贴,循着人还泛着红的耳垂亲了亲,视若珍宝般衔在唇齿间,好容易才放开她,煞有其事唤她一声:“杳杳,”声音也愈发低哑,吐息在她玉颈上,“你是诚心同朕在一起吗?”
随着她气息不急不缓,继而便是良久的寂静,他抱着她的臂不由得紧了紧,仿佛这样便是亘古一世。
徐杳有过一瞬的心弦微动,千言万语咽在哽塞的喉头,到头来只是佯作出几分假寐的模样,辗转身侧,背对着他。下一瞬他好似颇有几分不满,将人往怀里捞了捞,末了在她鬓边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