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部 第三章 几句话(2 / 2)
终于,方倚璧写完了信,将它小心地折叠起来放进信封交给石青玉道:“三哥,南大哥被李仁罕调去了简州这么久,什么信息也没有传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在那边究竟怎么样了,你们这次去看他,首要目的是看看他是否安好,尽量不要节外生枝,毕竟,简州刺史耿宏是李仁罕的人。”
石青玉点头道:“伯母和倚璧妹妹放心,青玉此去,自然分的清楚轻重,告辞了!”
简州,郎将府,石青玉和慕青蓉、慕青萍看着这破旧的宅子,不由有些难以置信。
慕青萍首先道:“公子,你看这房子,破败如此,里面什么家具都没有,甚至失修不止十年八年了,这能住人吗?南大哥可能住这里吗?”
慕青蓉也道:“公子,我们是不是问问旁边的这些人南公子到底到哪里去了?”
石青玉便立刻拦住身边一个路过的老伯问道:“老伯请问,这里不是南郎将的府邸吗?怎么他不住在这里?”
“南郎将?哪个南郎将啊?”老人有些耳背,问道。
“就是从成都调来的那个南玉屏南郎将啊!”石青玉连忙道。
“他不住在这里!”老人颤悠悠地走过。
石青玉一愣:“老伯,他不住这里住哪里啊?”
老人便道:“他一直住在沱水的河堤上,跟那些劳工一起修护河堤,真是很少见到这么肯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同甘共苦的好官了,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石青玉连忙问,老人已经走的远了。
“我们要去河堤吗?”慕青萍问道。
石青玉点点头:“我们立刻过去!”
天又开始下起了小雨,雨并不大,但道路逐渐泥泞起来。
当石青玉和慕青蓉、慕青萍艰难地来到沱水岸边的时候,沱水的河堤上,五百士兵和两千民夫还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包括南玉屏。
南玉屏的官衣早已经破破烂烂,他也已经像每一个肮脏的士兵与民夫一样工作在第一线,身上脸上都是肮脏的泥泞,正在堤坝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石青玉三人远远的走来,一时竟找不到南玉屏的存在,石青玉皱皱眉头,正想找个人问问,却突然看见远处一个官员带着几个士兵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他们似乎知道南玉屏在哪里,来到之后直接就来到南玉屏的身边叫道:“南玉屏!”
南玉屏放下手中的石块儿,行礼道:“钱别驾,刺史大人大人又有什么吩咐?”
钱别驾嚣张地冷笑道:“南郎将,你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事情?”
南玉屏沉默不语。
钱别驾见南玉屏不说话,又冷笑道:“看来你是没忘,已经又是三天了,河堤还是没有修好,刺史大人说了,你不用回简州城了,就在这里领罚就好了,你可有怨言?”
南玉屏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低声地道:“没有!”
“好!那就执行吧!”钱别驾冷笑道。
几个士兵立刻便按倒南玉屏打起板子来,那板子又快又重,没有任何留情,衣服上已经立刻开始渗出血来,但南玉屏一如既往的坚硬,一声也不吭。
远处的慕青蓉、慕青萍怒火中烧,就要拔手中的剑,石青玉同样的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个钱别驾和那几个士兵,但却强行的忍住,怒叫道:“站住!”
慕青萍气愤地道:“为什么,公子?他们正在打南大哥!”
石青玉愤怒地道:“就不会想想想吗?南大哥的武功,在你们之上,他既然不反抗,那就肯定是因为他不想反抗,我们上去,肯定只会起反作用!”
慕青蓉叹了一口气:“萍儿,听公子的!”
过了一会儿,又是三十大板打完,钱别驾看着皮开肉绽的南玉屏,无比的得意,笑道:“好了,南郎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刺史大人说了,还是三天,三天已过,河堤要是还修不好,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走!”
说着,丢了一个药瓶儿走了——耿宏虽然特意找南玉屏的麻烦,但也不敢让他真的死掉,南玉屏现在是自己的手下,但他在京城中也不是没人的。
这些人,对付李仁罕和张业可能有些困难,但要全力对自己发难,自己也吃不消啊。
钱别驾和几名士兵走后,南玉屏艰难地站起来,低声招呼众人道:“大家别停,我们继续干!”
说着,带头又艰难地挖起了泥土,身边众多民众看着他股上带血,虚弱的样子,都是一片的愤懑不平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一个青衫的民工头目模样的人终于看不过眼去,发声道:“南大人,我姓田的和我们这个镇子上的人都不是睁眼瞎,你是个好人,我们也看出来上面专门针对你,为难你,这得好几千人的劳苦,却全压在了我们这不到一半的人身上,即便你再拼命,也完成不了任务,你还是这么拼命,值吗?”
南玉屏却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苦笑道:“这位田大哥,我拼命工作不是给刺史大人看的,我为的是这个表住着的百姓,现在是雨季,我们早日把河堤修好,在下一场大雨来的时候,两岸的百姓就会少一分危险,少损失一分财产,我能因为刺史大人针对我,只给了我一半的人力和物力还有食物就消极怠工吗?到时候,大水来的时候,苦的是你们,是这河边所有的百姓啊,做工吧!”
那姓田的听了,细细的想了一下,这才真正的动容,突然朝着身后大喊道:“对啊,南大人说的对,修河堤不是为别人修的,是为我们自己修的,为了这河水下游的百姓修的,别管刺史大人派了多少人来,我们就是自己修也要尽快修好,大伙儿快干哪!”
“老田说的对,大伙儿快干呢!加快动作,否则,下一场大雨一来,我们就又要受罪了!”一个头上缠着蓝布的大嫂也大声的喊道,众人工作的效率一下子高多了。
姓田的又道:“南大人,这里有我们,你还是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吧,否则,化脓了就更不好处理了!”
那大嫂也大声催促道:“是啊!是啊!快去!快去!”
南玉屏这才说道:“好吧,多谢二位,但不知道两位如何称呼?”
那姓田的便道:“南大人不用客气,老朽叫田刚,是个带人包杂活儿的,经常到城里去做工,手底下还有些人是听我使唤的。这位你叫顾嫂吧,家里是开婚庆杂货铺子的,就在城边住,家里卖的东西虽然不如城里质量好,但胜在实惠,逢有红白喜事,大家也喜欢到她那里买,现在河里发了大水,人手不足,大伙儿就都被征调来修河堤了。”
南玉屏连忙恭了恭手,谢道:“原来如此,多谢多谢!”
田刚摆了摆手:“大人快去吧!”
南玉屏这才一瘸一拐地去了。
石青玉和慕青蓉、慕青萍看到这里,这才才慢慢地出来,缓缓地走到南玉屏身边。
南玉屏正咬着牙,在僻静处自己将药粉洒在屁股上,刚刚要起身,骤然看见三人,首先有些错愕,随即又尴尬地笑道:“三弟,你来了,大哥这次可真让你们见笑了!”
石青玉的眼角有泪珠滑下,但嘴上却同样哈哈大笑,调侃着将他扶起来道:“我们都猜想你过的不好,但没想到你竟落魄成这样,这下,只怕连茶也不会招待我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