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部第五章就且以火相浴（2 / 2）
顾沅打的愤恨，打的顺手，打的怒血上头，早已经失去了理智，竟顺手又摸起地上被方安丢弃的捣衣杵来，狠狠地照着方安的脑袋打了下去，只两下，鲜血飞溅，方安渐渐地失去了抵抗之力。
见顾沅骤然恢复好转，小雨欢喜地喜极而泣，掩着破烂的衣衫费力地站了起来，看着顾沅与方安搏斗，忍不住热泪长流，放声痛哭，却见顾沅发起疯来眼见就要将方安的头打烂，连忙提醒道：“夫君，不要把人打死了，我们可以送官……”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有气无力的方安突然从腰间摸出一件东西来狠狠地朝顾沅腰间一插，顾沅便软软地倒了下来。
“夫君——”小雨见了，不由浑身冰凉，嗔目裂眦地大叫道。
方安也已经精疲力竭，鼻梁已经被小雨捣断，现在满面是血，眼角也被顾沅打裂，嘴角绽开，牙齿也被敲掉了几颗，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一步没迈好，自己被自己绊倒在地。
“夫君，夫君！”小雨顾不上看方安，连忙上前两步，将顾沅抢在怀里，拼命地摇着他。
顾沅腰间被方安的匕首深深地插了进去，肺部早已经被刺穿，鲜血大口的从嘴里冒出来，连说话都困难，看着小雨凄笑道：“小雨，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可现在，就是一个奴才，我都斗不过，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不是的！不是的！”小雨拼命的摇着头，泪雨飞散：“是我太心软，本不该叫你住手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顾沅凄凄的看着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捧着小雨的脸，艰难地笑道：“说什么胡话，我的小雨，从来就不会有错，都是我太没用，父亲以前曾叫我做官，我却寄意于画技，从来都不肯听他的，总以为我不去惹别人，只要肯忍让，就没有说什么过不了的坎儿；可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从那天那些军人冲进我家里来找事的时候我就醒悟了，可是却已经晚了，我错了，却连累了你，小雨，你恨我不？”
“我不恨！我不恨！”小雨疯狂地摇头，珠泪滚滚，流在顾沅的脸上，与顾沅的眼泪一起和着血流下来，再也分不清楚彼此：“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女，从来就没有奢求过什么，既然已经能够被你光明正大地娶做正室，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不管你选择了什么，做出了什么，我都只会在后面支持你！”
顾沅终于欣慰地笑了，双手却缓缓地从小雨的脸颊上滑落，眸子中依旧闪烁着温暖的光：“小雨，我曾跟你月下盟誓，要相守一辈子，可我现在做不到了，我要先走了……对不起，小雨，我一生一世喜欢着你，但愿来世，我还能找到你，求你给我做妻子……”
顾沅的话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终于熄不可闻。
小雨怔怔地看着顾沅的双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滑落，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会再有光明了，痴痴地道：“不错，我们曾经约好的，既然你已经离开了，我又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小雨狠狠地拔出顾沅腰间的匕首猛地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小雨！”
方安没想到顾沅会突然好转，混斗之中，迫不得已杀了顾沅，方安已经有些后悔，突然看见小雨竟也要挥刀自刎，方安不由大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将小雨手中的匕首踢了出去，怒叫道：“他已经死了，你还年轻，难道就也这样随着他死吗？只要你愿意，我去求李公子，他肯定能有办法遮掩过去的！”
小雨仰天狂笑，指着方安目流血泪地道：“哈哈哈哈，方安，你杀了我夫君，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你现在还在做着你的春秋大梦呢！我小雨一介弱女子，知道今日难以杀你，但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我不杀你，以后自有杀你之人！”
方安刚杀顾沅的恐惧已经过去，又被她痛骂，不由更恼了，疯狂地道：“不错！我方安是坏事做的多了，以后也没想过好死，但今日，不管你怎么死，你的身体我一定要得到！我说了，死的，我也要！哪怕就是现在立死，我也一定要得到！”
小雨一愣，随即凄然地笑道“果然是可悲之人自有可悲之处呢，我的身体，只能是属于顾公子一个人，你？做梦！”
说着，突然伸袖将多枝灯架子上的油灯连架带灯一起打歪，一半的灯油和灯火，倒洒在床上和被子上、纱帐上，一半倒洒在自己身上、衣服上，那火就着油势立刻蔓延起来，小雨便静静地不屑道：“如何？我这样的死法，你可得的到？”
方安看见火焰在小雨背后不住的升腾起来，她的衣衫，她的长发，已经不断的在火焰中化作灰烬，而她竟能如此漫不经心地说出这些话来，屹立于此，宛若神人，即便如方安这样歹毒的人也不由吓得脑子中一片暂时的空白，喃喃地道：“你疯了？你疯了？你知道这样得有多痛苦？”
小雨却恍如未觉，只慢慢地走向顾沅，痴痴地道：“夫君，我遵守诺言来找你了，只是两情相悦之人总盼生不同衾死则同穴，但你我走的匆忙，只怕是没有时间准备墓穴了，今日，我们就且以火相浴吧！”说着，牢牢地抱着顾沅，再不肯挪动半步。
这时火势俞发的大起来，整个屋子都已经被烟火所笼罩。
“小雨——”费尽了心机，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结果，眼见小雨那凄美的容颜也就要被这烈火吞没，方安只觉得心头突然好像被剜掉了什么一样，一阵的剧痛，忍不住一口污血吐了出来，神智一清，方安这才反应过来，狂叫着就想冲过去把小雨从火焰里拉出来，但一声轰鸣，房顶上一根火梁跌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小雨和顾沅身上，紧接着又是一根。
烟火扑面，四散卷飞，房屋中的书橱，衣柜，次第倒塌，房梁也开始不住的再次往下落，方安的手就那么停滞在半空中，眼前，只是那小雨与顾沅紧紧抱在一起的绝世容颜，方安的眼睛中，竟也有眼泪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