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家(2 / 2)
更令我惊讶的是,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我说的母亲,竟然也没有阻拦我。
“早点回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转身回了厨房。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和宫贞雨有关的事情吧。
明明在广播室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一起“私奔”了二十多天,我在这段时间里始终毫无长进。既没有拉近我们的距离,也没有提起踏出那一步的勇气。每当面对宫贞雨,我便觉得面前仿佛是一面布满荆棘的墙壁。反倒是和她分开之后,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她母亲的邀请,来到那个我未曾去到过的地方。
我跟在宫伯母身后,一前一后地走着。
她没有像我以为的“大人”们那样开车,就连叫停一辆的士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悠然行走在黄昏的街道上,跟在她身后的我因为刚才的事,暂时不想主动跟她搭话。
沉默自然是由宫伯母打破的。
“贞雨有和你说过家里的事情吗?”
她头也不回地压低声音说道。
“很少。”
我回答。
“想想也是。”
她似乎对这件事颇为赞同,点了点头,接着说:
“那孩子总是把自己‘藏起来’,几乎不会对别人敞开心扉。”
——其实是个胆小鬼。
学校里的宫贞雨,正如她口中所说的那样,就连在播音室独处的时候、也不会卸下严密的防御。
虽说如此,宫贞雨和她母亲断言的“胆小鬼”还是稍微有一些区别的。
“也不全是逃避哦?”
我说:
“那家伙偶尔也会有积极和坦率的一面。”
虽然这一面基本都是在踏上旅程之后才看到的。
宫伯母没有多说,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我们穿过小镇的商店街。此时正是放学点,能看到不少学生和上班族的身影。
这种场景,在我们旅行的路途上见过不少次。一旦被打上其他城市的标签,它就变得不再亲切。
也只有见过那些平凡的光景之后,我才会觉得,自己一直生活的小镇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宫贞雨的家在镇东的居民区。跟在宫伯母身后进入小区之后,我一边观察着往来的行人,一边思索她邀请我过来的理由。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要说是想留我吃晚饭,可我这个“拐走”她女儿的人于身份来说又有些不妥——
“……”
等真正来到屋子里,我才知道,自己的猜想和真相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是位于第二栋居民楼三层的一间房间。宫伯母打开门之后,拿出一双室内拖鞋,说:
“请进。”
安排我在客厅坐下之后,她便自顾自地去厨房忙和了。
大概是在准备茶水吧?
我端坐在茶几前,思索着这些事情,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客厅的角落。
这是与宫贞雨同行这些天养出来的坏毛病。也多亏如此,我很快察觉到某个宫贞雨隐瞒着我的事实。
“这里,只有宫贞雨一个人住吗?”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客厅,如此说道。
墙壁上的电视机、沙发间的瓷花瓶,粗一看,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客厅装束。要说有什么违和感,大概就是宫贞雨双亲的身份实在与这幅平凡景象有些不符。
正常来讲,音乐家和画家组成的家庭都不应该是这样吧?
对此,宫贞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倒是可以作为答案。
她曾无意中提到自己每个长假都要回老家,当我继续追问——
“现在寄住在叔叔家里。”
宫贞雨是如此回答的。
可我眼前看到的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就如方才所说,这个家的客厅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装潢。至少在摆设方面是如此。
但它……就是没办法给我一种“家”的感觉。
我站起身,从客厅来到厨房。与宫伯母照面的同时,发现过道也好、厨房也好,都与客厅同样。
不曾缺少家具,也不会显得有多脏乱——事实上,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干净到几乎看不到任何污渍的程度。
若不是有人每时每刻都在做打扫,这个家的现况就只有一个原因。
“宫贞雨,其实是一个人住对吧?”
每个角落都打扫得非常干净,与此同时、却也不曾见到使用过的痕迹。
电视的电源线是断开的,花瓶里的花也已经枯萎。柜子上的书籍看上去就像一个整体——那是摆放过一次之后就未曾动过的证明。
宫伯母讶异地看着我,短暂的沉默之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