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江汉源流衆 24（1 / 1）
午饭过后，周睿臹带着穆全、敬恭、敬献和墨玉几个都出去了。原本停在楼船不远处的船队，除体量庞大的宝船，其他船只都收到了去各岛统计人数的命令。周玉蝶索性让人把楼船和没有任务的宝船全部又开往昨日去过的珊瑚岛。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襦裙，带着渝蓉，星儿还有那些丫鬟婆子上岛去玩儿了。
岛上的凉棚搭的很结实，他们又拿了毡毯，把四周围上，成了个大帐篷，左右还搭了几个小一些的帐篷，大大小小的围拢来，很是热闹。
门口大小女孩围着周玉蝶正拍着巴掌，给周玉蝶数着数，看她踢毽子，轻松自在充满欢笑。
傍晚，漫天的红霞变作了乌云，温度骤然下降。天空中寒风乍起，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孩子们惊呼一声，便随着周玉蝶往帐篷里避雨去了。
好在出来的时候，有侍卫去通知了周睿臹自己的行踪。晚饭前，便见他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挂了彩的敬恭和敬献。两人习以为常的为他解下佩剑，一屋子丫鬟婆子见他进来，呼啦啦的都出去了，只留了渝蓉和星儿在跟前伺候着。
周玉蝶毫不意外的捕捉到星儿关切的目光在敬献脸上打转，而敬献也回以让她安心的笑容。令她意外的是敬恭，他跟在周睿臹身后进来，目光时不时的总是不经意的投向渝蓉这边。只是，渝蓉偶然撞上他的目光，只是回以礼貌的一点头，并无旁的表示。
真是年轻方慕少艾，一个个的都春心萌动了。
周玉蝶轻咳了两声，打断了这一场眉来眼去。亲手给周睿臹斟了杯热茶递过去，道：“看他们俩挂了彩，莫非事情并不顺利？”
周睿臹毫不避讳的伸手接了，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微愣了一下。看左右人多，到底没有多说什么，饮了半杯才答道：“倒还顺利，有几个大约是平日里与那人不对付，帮着做了不少，只是手上的人大多被派去边沿驻守，听说我要去查花名册，个个都带着手下仅有的几十人过去帮忙。这一下午，等于是打了一场仗，真是痛快！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周玉蝶闻言一愣，随即便皱了眉头，道：“打得可痛快？！”
周睿臹听她口气不对，立马止住了笑声，讪讪的道：“还好还好……”说着便低头喝茶，头都不抬的捏了盘子里的糯米糖糕往嘴里塞。
周玉蝶见他这样，估摸着他一下午没功夫吃喝，这会儿肯定是饿过了头，再一看两个挂了彩站在一边的人，不由得撇撇嘴，招呼了渝蓉和星儿，道：“你们俩受点儿累，帮他俩抹点药，再去看看子玉是否得空，给他们看看，再配点汤药。脸上挂着幌子到处跑，没得以为昭王殿下就穷的如此了，连近身伺候的都不给好药治。”
又一转头冲着渝蓉努嘴，道：“你身上也有伤，虽然上了药，若觉得不妥，还是叫子玉给你看看，好歹都是女儿家，比叫冷玉给你看合适。星儿，一会儿帮他们上好药，就去传晚饭进来吧！”
周玉蝶这话是在暗示敬恭他的身份，虽说是常见，但毕竟男女有别，出于相识关心两句无可厚非，太过了就逾矩了。
可是她不知是说的太委婉，还是高估了敬恭的智商。站在一边的敬恭竟然是一脸溢于言表的欢喜，对着周玉蝶一拱手，便率先扯着敬献往外走去。渝蓉和星儿看了周玉蝶和周睿臹一眼，俯身行礼以后才施施然退出去。
“婧舒，没你想的那么糟。”周睿臹看人都出去了，且外还有风雨呜呜的声音作为掩护，一时也顾不得旁的，嘴里脱口而出，道：“今日午后我一去，就亮了身份牌子和圣旨，那两个副将便说我是假的，还要令人将我抓起来。好在墨玉身手好，一冲上去，左右开弓，一手一个的掐住了他们的脖子，真是勇猛。那飒爽英姿，大有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人头的架势，真是……真是……”
周玉蝶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一脸严肃的道：“可核实，查实了？”
见她如此严肃，周睿臹也不由得正色道：“抄检了李唯谨的书房，在暗格里查出了几份暗帐，和郡守衙门账房里的账簿一对，从七年前开始，这李唯谨便开始点点滴滴的贪墨，到如今，隐报了近万人的伤亡。粮草军粮上贪了大约折银五千万两的数目，具体数字，墨玉还在跟穆全一起核查计算。那些抵死不从的人，除带头之人被囚禁水牢以外，其他的都由咱们的人押解到那些荒岛上替换原本的驻军，并起出那些被掩埋的将士尸骨。毕竟他们也只是被煽动了而已，罪不至死。你的汽锅也没辜负，在每个荒岛上都放置了一个，食物也分配了下去，并不会让他们过太受罪。”
周玉蝶点了点头，向来这权利更迭的时候最受罪的都是底层的人，周睿臹能有这份仁心，也算不错了。她想到李季芸和李季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那你打算把这李家人和那些不从的将领，连同核实的证据，起出的尸骨全部都押解进京吗？”
周睿臹对上周玉蝶略显哀愁的双眼，眼前一阵恍惚，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声音不由得也低了些：“你可怜那两个孩子？”
周玉蝶轻轻点了点头，道：“稚子无辜，他们能知道什么？就这样被家族连累了，实在可怜。”
“这你就错了！”周睿臹罕见的严厉起来，声音又高了几分，道：“你的善良同情我很明白，也能理解。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说的无辜之人其实并不无辜。他们已经不是三岁的孩子，对于家中高于父母俸禄的享受生活，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可是他们选择了无视并享受。而这些钱粮应有的享受者却要在不知的情况下，忍受着穷困潦倒，骨肉分离。那些死者甚至这么多年被埋骨荒地，无人祭拜。所以在他们在使用用这些将士们生命换来的银钱米粮换来的富贵繁华的时候，他们就是共犯了。谈何无辜？！”